一条好鲨

全套归档请走神秘红白网站,作者名:higawa

 

【如龙丨桐&锦】暖冬

    * 原作《如龙》。 

    * 桐生和锦山还没走上黑道时的故事,有捏造成分,兄弟向无CP。

 

    *

    等到雨滴沿着伞柄滑到手上的时候锦山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寒冷。他用手覆住那滴雨水,掌心和雨水的温度相近。

    “冷不冷?”桐生回头望向他,低声问道。他摇了摇头,把伞攥得更紧。

    “伞坏了啊。”桐生见雨水正汩汩地从伞顶的破洞蜿蜒下伞柄,便将自己的伞擎到锦山的头顶,又试图从他手里把伞接过。

    “锦?”

    锦山却迟迟没有松手。

    “锦。”

    雨滴落到桐生的肩膀上,黑色的丧服外套被浸出斑点。不远处主持丧事的司仪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他们的父母生前如何如何,又提到那几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一,二,三,一个一个报过名字来。雨从新落成的墓碑上攀爬下来,挂在刻字底端,印记深刻宛若泪痕。

    妹妹裕子扯着锦山的衣服脸啜泣起来,他这才回过神。松开手,伞便到了桐生掌中。

    “就快到我了。”桐生把自己的伞塞给锦山,腾出手从西服的内侧口袋里拿出写着悼词的信纸,挥挥手腕将信纸抖开,墨色的字迹洇散在氤氲的水汽里,脏兮兮的,斑斑驳驳。

    “你牵好裕子。”

    裕子的手勾住锦山的手指,他麻木地握住,直到裕子摇了摇他的手腕试图挣开。

    “手好疼啊。”裕子红着眼睛怪罪他,他赶紧放松手指。

    他料想自己现在的样子应该也跟裕子的狼狈相差不了太多。桐生就不一样了。桐生很少掉眼泪,这次也是。

    “哥,”女孩晃晃他的手臂,“你的手好冷。”

    他收回手,举在眼前,深呼吸,往手上哈了一口白气。冷的。

    桐生磕磕绊绊地念着悼词——也对,毕竟稿子都被雨水打花了。他听见桐生颤抖着声音读完了最后一句——是哦,天这么冷,想要沉下声说话也难。

    桐生终于走下台,站到他旁边,他感到寒风被挡去许多,不过也可能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

    那把伞还是漏雨,不然桐生的眼下怎么会有水迹。

 

    这就是第一年的冬天了。对于当时尚为中学生的桐生和锦山来说,这无疑是有生以来最难捱的一个冬天。

    而后一转眼就过去了两年。

 

    锦山顶着一脸花花绿绿的伤痕,百无聊赖地站在教师办公室门口打着哈欠,哈欠还没打完,同样鼻青脸肿的桐生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教务老头还真会说啊,居然训了你这么久。不就打个架吗。”锦山拍拍桐生的肩膀,“走了走了,吃饭去。”

    桐生的右臂还打着石膏,锦山见状,直接拎起他的书包扛到自己肩上。

    “吃什么?”

    “便宜又吃得饱的东西只有乌冬面吧。”锦山忿忿道,“不过同样是吃乌冬面,你怎么就长到那么高的。”

    桐生完全没意识到锦山话语里的反讽意味,反而认真地思考起原因来:“对啊,而且你吃得还比我多。”

    “你闭嘴。”

    虽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桐生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

    冬日的坂道上迎面走来一个同校的漂亮女孩,锦山撇下桐生直接跑上前去搭讪。可惜两人的交谈看上去并不怎么愉快,没几分钟锦山就捂着一个全新的巴掌印回到了桐生身边。

    “桐生你刚才笑了吧?绝对是在笑我吧?!”

    “我没有。”

    “要不是我现在脸上有伤——”

    “我知道。”桐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笑!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待到两人打闹着走进面馆,裕子已经在店内等候多时了。透过座位旁的落地玻璃可以看见街边步履匆匆的行人,那是他们常坐的位置。

    “等很久了吧?”锦山指指玻璃上的水汽画,“画的是谁?”

    “是哥哥和桐生哥,还有我。”裕子笑着伸出手指描深了人影的轮廓,免得雾气将线条覆盖掉。

    “这样三个人多奇怪啊……”锦山道,“下次把老爸老妈他们也加上吧。”

    桐生挥手招来店内的服务员。

    “好啊。”说着,裕子就找到另一片玻璃画开了,“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锦山哥,这是我——”

    最后一个图案才画到一半,象征着父母的火柴小人就被店内腾腾的雾气掩盖、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徒留夜幕下茕茕孑立的男孩,还有只画了半边身子的女孩。

    裕子默默伸出手掌,把所有小人都抹掉了。

    桐生将点好的乌冬面端上桌,三人望着各自眼前的大碗,一时无言。

    “我开动了。”桐生把行动不便的右臂搁下餐桌,颤巍巍地用左手执起筷子,努力了好几回都没能把乌冬夹进嘴里。无论他怎么使劲,到头来都只能半张着嘴巴眼睁睁看着面条像灵活的鲶鱼般扑通一声落回碗里。

    锦山毫不留情地嗤笑出声,随后裕子也渐渐放松了表情。桐生则顶着凶神恶煞的面孔问服务员讨来了叉子,和吃意面一样愤恨地将面条叉进嘴里。

 

    吃完饭后裕子就要回女校的宿舍去了,与桐生二人并不顺路。

    “那我先走咯……”裕子话说了一半就止不住咳嗽起来,锦山忙将自己的围巾解下来挂到她的脖子上,桐生则给她套上一顶毛线帽。裕子戴着两条围巾和一顶帽子,显得头重脚轻的,说不上是可笑还是可爱。即便如此她仍旧没有推脱锦山的好意,只是笑着将围巾系得更紧。

    很多年之后锦山才意识到,裕子的病根多半从那时起就已经落下了。

    当然了,现在的他并不会想到这么多。

    送别裕子的时候天依然阴着,沉沉暮色被包裹在铁灰的雾霭里,云层涌动,漫无边际。

    锦山呵出一口热气,搓着手对桐生说:“就快下雪了。”

    “这你都能看出来?”

    “能闻到雪的味道。”锦山故作神秘。

    桐生听了,深吸几口气:“我怎么没闻到?”

    “你果然当真了?!”锦山大笑着拍上桐生的后背:“我是看了报纸上的天气预报才知道要下雪的啊!”

    最后还是没落下雪来,只是稀稀落落地掉了几滴雨,连打伞都不用。

    但还是冷的。

    街旁的便利店甚至直接将冰柜放到了室外,冰棍雪糕在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过路的锦山看见冰棍就走不动路了,干脆站在原地掏起了口袋——左边的裤袋是空的,右边的裤袋里似乎装着几张纸片——有希望!

    “搞什么……是拉面的收据啊……”锦山垂头丧气地把纸片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你刚才的两碗面都吃到哪里去了啊?”桐生皱着眉头,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出了几枚硬币,“这点应该够。”

    锦山接过硬币,趴到冰柜上研究起了价目牌,然后拿着最便宜的两根冰棍进店结账。

    桐生吊着右臂,连冰棍的包装袋都拆不开。锦山一把拿过冰棍,帮他拆好又递回去。

    “往年这时候早就下雪了吧。”

    “暖冬有什么不好的?”

    “也对。”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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