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3丨无CP】Thanatos
原作：日剧《潘多拉3：革命前夜》
粮食向，无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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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长椅上站起身的时候，神林听见自己的每一个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消毒水和药物的气味刺激着他的鼻腔，纯白的墙纸和灯光则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一旁的病人家属不耐烦地催他给病人挪出位置，他自觉理亏，只得跌跌撞撞地走开——看上去倒比那位挂点滴的病人更虚弱。
对了，那个自杀者……
咖啡罐从售货机中应声落下，他俯身捡起，将冰冷的铁罐贴上额头。
记忆渐渐归位，零碎的梦境则被甩到角落。
五天前，一名医科大的教授从教学楼顶层天台纵身跃下——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没死成，却落得双腿残疾。
这就是现状——在这个国家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家伙变着法儿地结束自己的生命，跳楼服毒割腕卧轨，花样百出，不一而足。作为刑警，神林已经见怪不怪了，这种事就算放到报纸上，也只能占据豆腐块那么小的版面罢了。
现在神林所要做的，不过是排除他杀未遂的可能性而已。
“打扰了。”神林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未等对方回答就径直走进了病房里。
病床上的男人转转眼睛，望向来人，而后按下手边的开关调整了一下病床的角度，半躺着，面对着他，没有说话。
神林搬来椅子，坐到他面前。
“听医生说你已经醒了？”
“如你所见。”男人的回答让神林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事实也的确如此，对方的里带着轻蔑，眼神更是傲慢得不可一世。
幸而神林对自己糟糕的聊天水平早有自知之明，也从未在意过旁人的白眼，当然这次也不例外。他无视掉对方鄙夷的目光，从口袋里掏出警员证，在男人眼前晃了晃：“警察。叫我神林就好。”
“东京的警察已经闲到要管自杀事件了吗？”
神林翻出笔记本，略过对方的冷嘲热讽，直接进入正题：“姓名？”
病人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如实答道：“铃木精二。”
还真是平凡无奇的名字，一转身就会被忘记的那种。
找到了。
神林终于把笔记本翻到标记着“铃木精二”的那一页，证件照上的铃木还戴着眼镜，目光与轮廓都比现在柔和一些。
“我记得你半个月前才荣升教授吧。”
“我回绝了，你的档案里没记这一点吗？”
“回绝？真稀奇啊。”神林身体前倾，直视铃木的眼睛，“我还以为所有医生都想当医大教授呢。”
铃木冷哼一声，道：“这和搜查有关吗？”
“也许有关——也可能没有关系。”神林放松身体，靠回椅背上，“刨根问底也属于公务的一部分，还请见谅。”
神林又一次听到关节拧转的声响。他头一回觉得自己老了——不应该在长椅上过夜的。
“你以为是别人把我推下去的？”铃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撇过头去。
“至少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不是吗？”神林站起身，走到铃木面前，迫使他正视自己。
“为什么这么认为？”
“如果我说警察的直觉你会相信吗？”
铃木闻言，上下打量了神林一番。神林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不由得低头审视起自己的装束来。
脏兮兮的皮鞋，皱巴巴的西服，还有同样皱巴巴的领带——神林心道这大概是所有被老婆甩了的男人的常态。
然而，神林坚信，外表再怎么不堪也改变不了他是个资深刑警的事实。
“首先，一般人不会选择在晚上跳楼。”神木缓步踱至病房中央，继续道，“其次，像你这样傲慢的家伙，不会选在自己的单位跳楼。”
铃木对他的推理嗤之以鼻：“还真是毫无根据的‘直觉’啊。”
病房再次陷入沉默。
无论铃木怎样辩驳，神林的想法始终没有变过：这一事件肯定另有隐情。铃木作为医科大学的医生，可谓前途无限，而且他还有妻子和儿子……
啊。
神林刚找到些许头绪，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却将他的思路打断了。
“喂，我是神林。”神林来到走廊，返身将病房门关上。
“离婚登记书我放在桌上了，我那部分已经填完了，你看见了吗？”
神林闻言，表情贫乏一如往常，连他自己都惊讶于内心的平静——其实他早就知道，走到这一步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还没。昨晚没回家过夜。”
电话另一头的女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开口的那一刻止住了话头。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神林替她解围。
“不，没了，没有没别的事了。”
“那就这样吧。”
手机显示屏上弹出通话时间，指示灯单调地闪烁着，半晌过后，屏幕变暗，映出神林自己的面孔。
“请问……”
神林蓦地抬头，他完全没有察觉到面前站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女人。
“请问铃木精二先生是住在这间病房吗？”女子彬彬有礼道。
“对，请问您是……”
“请帮我把这个信封交给他，让他填完他的那份之后，寄到我老家的地址就可以了。”
需要两人分填的文件，神林只知道两种：结婚登记书，还有离婚登记书。
“有劳您了，谢谢。”言毕，女子就将信封塞到了铃木手中，而后躬身行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独留神林一人呆立在原地，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或许，铃木真的是自己跳下去的吧。没来由地，他如是想道。
“喂，医生说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神林朝着她的背影喊道。
而女人却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一样，加快脚步跑走了。
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铃木正在闭目养神。神林故意咳嗽了两声，铃木缓缓睁开眼睛，望向他。
“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神林把信封放到铃木手边，“她说，填完之后寄去她老家就好。”
铃木把信封里的东西倒出来，这时一个银色的、闪闪发亮的小物件落到了地上，又滚到了神林脚边。
神林弯下腰将它拾起——是一枚戒指。
他不敢再说多余的话，转身将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到铃木的床头柜上。他看见铃木把离婚登记书紧紧攥在手里，他原以为铃木要将它揉碎，然而片刻之后，铃木只是默默把纸上的褶皱展平，又折好，放回了信封里。
“还有什么需要‘调查’的吗？”铃木抬眼，问道。
“没有了。”说罢，神林忽然又加了一句，“不瞒你说，我也刚被老婆甩了……”
铃木没有接下他的话茬儿，只是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铃木突然开口：“神林警官。”
“嗯？”
“你在东京看见过银河吗？”
“飞机即将起飞，请您系好安全带，并关闭手机、电脑等电子设备……”
“这位先生，请您将安全带系好。”高挑的空姐走到汤田旁边，微笑着提醒道。
“啊，不好意思……”汤田赶忙放下手里的报纸，将安全带系上。
空姐环顾四周，确认同事们都没注意到自己，而后倏地凑近汤田，压低声音道：“您是汤田官房长官吧？”
“对，我是。”汤田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搭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想不到我居然也能碰见您这样的大名人！”那位空姐看上去十分激动，连眼睛都亮了起来，“这几天的新闻报道都在说您的事情呢！”
是啊，身为政客之子，上任之后自然会受到关注——只不过大家在意的并不是汤田和路，而是他的父亲，大财阀汤田作之助。
汤田将报纸翻过一页，未曾想映入眼帘的竟是关于自己的报道，他皱了皱眉头，嫌恶地将报纸折起。
身旁多事的空姐仍在喋喋不休：“能见到汤田长官真是太荣幸了！啊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川村翔子，这是我的名片……啊，抱歉，我好像忘记把名片带在身边了……”
汤田听了，只是温和地笑笑。
一名乘务员察觉到了翔子这边的动静，赶紧走上前来轻声提醒她：“翔子你别再废话了，当心被投诉！”
翔子连声应下，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打发走乘务员之后，翔子将目光转回汤田身上——他已经报纸翻到了下一板块。
汤田正盯着一个豆腐块大小的报道——是一篇关于自杀未遂的报道，编辑隐去了主人公的姓名，仅简要介绍了事发背景。
翔子将报道浏览了一遍，惊道：“脑科医生居然也会跳楼自杀啊！说起来， 最近自杀事件越来越多了，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
似乎听不见翔子的声音一般，汤田自言自语道：“跳楼吗……我还没尝试过呢……”
“您说什么？”
汤田猛地回过神来：“不，没什么。”
“汤田长官，您真的没事吗？”翔子关切道，“我看您脸色不太好……”
“真的没事。”汤田笑道，“麻烦给我倒杯咖啡，谢谢。”
“神林警官，你在东京看见过银河吗？”
“我很少关心天上发生的事。怎么了，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站到足够高的楼顶上，就会看得很清楚。”
走上楼顶的时候他没有犹豫——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循环往复回转不息，喧嚣着鼓噪着将他推向死亡。
他张开双臂，拥住层层叠叠的繁星。
他闭上双眼，看见银河曳出长长的尾迹。
他身体前倾，落入夜幕编织而成的怀抱里。
Fin.
*
看到铃木跳楼的那一幕，我第一反应就是《空之境界》的第一章《俯瞰风景》。
至于最后一段究竟是铃木的自杀回忆还是汤田又一次的自杀未遂，就交给各位自由心证了~